“成绩出来了——”一声惊叫,惹得埋首在桌上的少年皱起眉头。
“脑子有坑吧,乱喊啥!”小声牢骚后,又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,对于教室同学的讨论置身室外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在教室,还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,没有参与到任何人的讨论声中。当然,这并不妨碍别人来打扰他。
“暮帆迟,你这次又是全年级第一,恭喜你呀!”夏雨说道。语气诚诚恳恳,满是佩服。要是他能考及格,他都得烧烧香,拜拜佛,感谢他祖宗十八代。可惜啊,他这次又没考及格,科科不及格。
暮帆迟眼睛从唐诗宋词鉴赏上移到夏雨身上,“排名出来了吗?”语气平平淡淡,没有被祝福的喜悦,仿佛在问一个无关打紧的问题。
夏雨一噎,“没,没有。不过,小道消息称——”
夏雨话没完,就被暮帆迟打断,“既然是小道消息,就不可信。”
“好吧!”夏雨低声道,慢悠悠转身,心中嘀咕,“居然还有人对第一名都不动心,那神情看着多淡呀!果然,大神还是大神呀!”
“叮铃铃——上课时间到了,请同学们亲自回到教室,准备上课。”
上课声一响起,所有人都赶紧跑到自己的位置上,正襟危坐,脑袋却不安的望向窗外。
一番张望后,熟悉的身影从大家眼前飘过,稳稳地落地在讲台上。
陈诚腆着将军肚,抹了一把汗,正了正声,扫视了班级一圈,最终定睛在他正前方下去最后一排的同学身上。
而大家也随着他们班主任的眼神转头看向同一人。
暮帆迟也不例外,虽坐在第一排,微微一转头还是看见了最后面的那个人,很清楚,甚至能看见他紧皱的眉头。
明明痞里痞气的,却像个小老头似的,眉头永远松不下来。
“哐哐”身为班主任的陈诚拿黑板擦砸了下桌子,提高声音道,“江桥——”
那声音不说是震耳欲聋,但绝对让人受不了。江桥不耐烦地站起身,松松垮垮往那一站。
得,又惹亲爱的老班生气了。
“江桥,你说说你,从高一到现在,一直是第二,你就不能长点心。”陈诚话落下,顿时引来一阵好笑。
陈诚冷眼一扫,周身气压骤降。与老班相处已两年半的高三三班的同学自然知道,这是老班要发怒的前奏。
“笑什么笑,你们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?实验班就四个,从高一第一学期的第一,到现在倒数第一,还一成不变。优越感很强是吧,本来是实验班四个班排名的,你们班到好,放在普通班都能刷下去几个排名。”
陈诚喝了口泡的菊花茶,润了润嗓子,继续道,“你们真是好样的,一个班级占了实验班的倒一,一人占了全年级倒数第二。你们这么能耐,怎么就不知道给我争个第一回来?”
前段陈诚话罢,所有人低头,除了暮帆迟和江桥,而后一句,江桥则翻了个白眼。
“这台词,都说了八百遍了,也不知道换个花样。”江桥心中狠狠道,上下排的牙齿打着架。如果有口香糖的话,江桥也估计会不顾场合地咀嚼。
江桥翻白眼自然不能让陈诚看到,他的白眼就落在了暮帆迟的眼里。
彼此眼神相撞间,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嫌弃。
高中三年,暮帆迟永远是江桥的反面。家长作对比,老师作对比。
这不,就来了!
“你还不愿意听!”不知道陈诚是从哪看到他一脸不情愿的。
“你看看人家暮帆迟,全年级第一。你呢?倒数第二。还一天天的睡觉,你再这样下去,连三本线都过不去。”
江桥低头,并不是被陈诚说得愧疚,而是再不低头,估计会忍不住,甩凳子出去。再者,被班主任这样说惯了,也就知晓训斥他的话就接近尾声了。
陈诚讲了半天,也不见江桥给点反应,转移了话题。
“现在,让我们讲讲这次的考试。”
水泥路上,江桥有一下没一下踢着石子。表情淡淡的,也不知道想着啥。
“江桥——”
一声声起,江桥踢石子的动作一停,心底惊讶来人,面上却是一脸不耐,“干吗?”
暮帆迟上前,“今天班主任说的话,你别太往心底去。”
江桥咬唇,“所以呢?”拿自已和他做对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,要在意早就在意了,何必现在巴巴跑过来说。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就是马上要高考了,我——”想帮你,最后几个字暮帆迟没有说出口。
江桥轻笑,“呵,是想帮我。”江桥靠近暮帆迟。他的身高比暮帆迟高那么一点,很轻易嘴唇放在暮帆迟的左耳处,“暮帆迟,你听着,从你出现在我世界的那刻起,你我就誓不两立。”
“江桥,我——”暮帆迟张嘴,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。
“乖乖做你的好学生吧,别跟我这种人说话。”江桥转身离开。
暮帆迟盯着江桥离开的方向,终是与他走了反方向。
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娃娃,手指摸着娃娃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西装,苦笑道,“找了好久的小哥哥,却认不出他,甚至是讨厌他。明明是他说,要好好学习的。”
七岁那年,爸妈出车祸去世。因为内向,不爱说话,为此没少被孤儿院里的孩子欺负。可就有那么一个人,从天而降,打跑了那些孩子。
“你要好好学习,这样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呢,这是爸爸妈妈告诉我的。”
他还没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,就被人带走了。只剩他一下,拿着他送他的小娃娃。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,甚是欢喜得不得了。也是这一翻,发现娃娃衣服下绣的名字——江桥。
记了他好多年,现在他就在他眼前,可他却认不出他。
江桥走到深胡同里,抖了抖腿,道,“出来吧!”
话音落,四周三三两两冒出来的人将江桥围住。
“你们是?”江桥瞅着领头的光头,脑海里过了一遍,没有此人的记忆。
“我靠——”光头扔掉手上的烟头,不可置信地看了身后的一众兄弟。说道,“告诉他我是谁。”
“他是我们这条街的老大——黑一!”
“噗,黑一,这名字还挺衬你的!”江桥没忍住笑了出来,同时也想起他跟这人有啥仇。
上上周,他在自己开的酒吧里聚众赌博,他一时无聊,就打了个报警电话。
“你出来了?”江桥语气悠然,没有丝豪的害怕。
当然,江桥这样散慢的态度引起了黑一的不满,“给我上,弟兄们!”
江桥转了转手腕,正好,可以松松筋骨。“碰”的一拳就往上来的一个小弟脸上砸去。
一个飞毛腿踢向身后的一人,又是一个后弯腰躲过了一人扫过来的棍子。
但终是人不敌众,渐渐落于下风。后背被砸了一棍子,江桥一声闷哼。
江桥觉得他的全身像是被困住了一般,手臂提不起来。
直到双手被彻底控制,一巴掌打在他脸上,直冒金星,江桥吐出一口血,恶狠狠地看着黑一道,“你别落在我手里,不然我定叫你好看。”
“呦吼,挺横的呀!”黑一一脚直接踹在江桥腹部,江桥没忍住,一口血喷出。
“老大,他好像不行了,要不就放了吧?”本来是想教训一下,要是闹出人命,引来警察就不好了。
黑一显然也顾忌这些,扔下手里的棍子,啜了一口口水在江桥脸上,招了招手,“走——”
他们走后,江桥缓了一会才起来,用袖子擦干脸上的口水,连带着嘴角的血也擦干净了。
江桥解开衣服上的纽扣,直接脱掉,扔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。
江桥回到家时,他们一家人已经围在饭桌前吃着饭,看菜剩余的程度,应该快结束了。
“啪——”江父手中的筷子反扣在桌面上,“你还知道回来呀,看看现在都几点了。考试考不好就算了,还学不良少年晚归,谁给你惯的?”
“老江,你别这样说小桥,他还没吃饭呢!”江桥的继母假惺惺地说道。
“吃什么吃——”
“哐”一声响动,江桥将他们隔绝在外,耳边顿时清静了。
江桥看着门后粘的镜子里的自己,嘴角还残留着血丝,并且肿起来了。宽松的校服耷拉在身上,很轻易看出他的不对劲,可愣是没有一个人问他怎么了。
当真是娶了后妈,相当于找了个后爸。“妈,这就是你到死的时候都告诫我要尊敬的爸爸吗?”
江桥陷入了迷茫,神思间,眼前浮现出暮帆迟的身影。
白色的衬衫,得体的西装裤,背对着夕阳,轻喊着他的名字,“江桥”。明明没有笑,江桥却总觉得他的笑很温柔,尤其是看着他的时候。
江桥又想到他为什么会讨厌暮帆迟呢,不是有人爱拿他和自己做比较,而是他不想让暮帆迟沾染他。
他很好,一个眼里有星光的人,一旦与他有了联系,那便是将他拉入了地狱。
就像是今天,若非他不说一番狠话,估计自己会牵连他。
江桥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试卷,仔细看的话,就知道是前两天考的。试卷上是用黑笔工工整整地写下的答案,偶尔有一两个地方用红笔标注了出来。
这份,才是江桥真正的水平,学校里的答题卡上的,只不是他敷衍随便写的。以前,好好学习是想引起爸爸的注意,不见效后,装差生,可还是没能让他关注自己。
反到是俩人的关系越差,而自己在打架斗殴的路上越有越远,已经拉不回来了。
可这样有钱啊,有了钱,高考后,就能离开他们了。
江桥瘫在椅子上,放松了自己,痛感传到大脑皮层,泪从眼角处滑落。
第二天早上,江桥准时出现在校园里。
暮帆迟追上去,“江桥,这个给你!”
江桥停下,看着他手中的云南白药,笑了,嘲讽中一闪而过的是暮帆迟看不懂的悲楚。
“谢谢,我不需要。”江桥没有将这个药膏和他昨天受打的事联系在一起,毕竟他昨天可是看着暮帆迟与自己走了反方向。
暮帆迟呶嘴,“可是,你受伤了!”说罢,眼里隐隐可见的担心。
“谁告诉你的?”江桥一把抓住暮帆迟的手臂,眼中尽是狠戾。
“我自己猜的,我看到垃圾桶旁的衣服很像你的。”暮帆迟撒了慌,其实是他一个朋友告诉他的,他昨天刚好路过。
据他的描述,他猜到是他,而且他的嘴角也肿了。
莫名的,江桥松了口气。他打心底不想让暮帆迟知道他打架的事。本来不想搭理他,可手比大脑实诚,接过他手中的药膏。
他不是接受了他的好意,而是不想让大家误会他们俩的关系。在学校,他俩可是敌对关系。
暮帆迟见江桥接过他的药膏,笑了,“今天下午我要去献血,可我好像贫血。”
“你脑子抽了吗?”江桥冲着暮帆迟吼道,话罢,他就后悔了,“与我无关”,转身就离开。
暮帆迟看着他离开的身影,有欣喜、有感激、有迷恋,“江桥,这次换我来护。”
整整一上午,江桥没有睡觉,睁着眼盯着暮帆迟的背影。
上午任课老师看着江桥一如反常,在好奇和欣慰交织中上完一节又一节的课。
江桥不是没瞅到老师怀疑的表情,他也自我嘲笑,不就是献个血吗,昏了也有医护人员在。贫血还要去,自己作死,他操啥心。
可眼睛就是不受控制的看着暮帆迟,甚至雷打不动中午吃外卖的他,悄悄跟着暮帆迟去了食堂。
江桥想,他一定是疯了。
直到下午课过了一个小时后,他才抓着前排夏雨的衣领,问献血的地方在哪。
夏雨每天都向暮帆迟问题,今早还问过两三次,他一定知道暮帆迟在哪献血。
“献,献血?”夏雨欲哭无泪,他一个大男生居然会被江桥吓到打结,“献血的活动在,这,这周,周末——”
最后一个江桥没听清,就跑了出去,直奔陈诚办公室。
报告没有喊,冲了进去,“陈老师,暮帆迟去哪了?”
陈诚口中含的水不知道该咽下还是吐出来,这人野就算了,进老师办公室还不知道喊报告,一点礼貌都没有。
气归气,还是回答了江桥的问题,“他今天不舒服,请假了。”
江桥出了办公室,脑海中又飘过暮帆迟今早说过的话,“今天下午我要献血,可我好像贫血”,江桥心下一沉,总觉得他说的献血没有那么简单。
舌头抵在下嘴唇上,上齿咬了一下,疼痛感传来,记起了暮帆迟送他的云南白药。
直接转身,往楼下跑去。
“怎么,你这个小白脸想找死啊?”黑一抱着双臂,左脚往后一蹬,直接坐在吧台上。
心底好笑,今天出奇来了个穿校服的高中生,以为是逃课玩游戏的,没想到一进来就盯着他看,眼中挑衅清晰可辨。
暮帆迟笑道,“你说对了,我的确是来找死的。”
黑一被暮帆迟狂傲的口气激怒了,尤其是和那臭小子穿的一样的校服,更让他恼火。
“给我打——”
两个人对着暮帆迟打,暮帆迟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。很快,被揍得鼻亲脸肿。
暮帆迟明明是挨打的那个,却偏偏笑得比谁都欢。
不一会,警笛声响起,包围了酒吧,抓走了黑一及打暮帆迟的俩人。
暮帆迟在昏倒前,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,嘴角才真正的扬起。
医院,江桥捏着从暮帆迟衣服里掉出来的小娃娃,失神了。
这个娃娃他记得送给孤儿院的一个小孩了,现在在暮帆迟的手里,所以小时候的那个孩子就是暮帆迟。
这时候,江桥理清了头绪。别的班学霸和学渣虽然说不上是水火两重天,可基本上是互不搭理。到他这,到好,无论他怎么恶言相对,暮帆迟都不会生气,每天想方设法都要和他说句话。
原来,他很早就认出了他。可他,眼瞎了,不知道。
暮帆迟辗转悠醒,入眼,就是江桥的身影。想抬手,扯下江桥的衣服,告诉他自己醒了,可手好重,动不了。低眼,才察觉,两只手都插着针头。
江桥听到动静,转头就看到暮帆迟醒了。眼里满是激动,可语气还是冷冷的。
“为什么去找他们?”
暮帆迟看见了江桥手中的娃娃,知晓他已经知道了。尽管江桥语气冷,可依旧挡不住他心底的高兴。
“他们打了你。”所以我要报仇,保护你。
江桥再有怒气对着暮帆迟可怜巴巴的脸也说不出来,“那也没让你拿命去送他们进监狱。你知不知道你肋骨断了好几根,差点就残疾了。”
暮帆迟一个劲傻笑,“你不是来了吗!”
江桥“……”
“你再有下次,我不介意先替你打断骨头!”什么叫作顶着最帅的脸,说最狠的话,江桥就是。
暮帆迟脑袋昏昏的点了点头,昏迷前又想起了他翻了不下上万次的那首诗。
“枫叶千枝复万枝,江桥掩映暮帆迟。忆君心似西江水,日夜东流不歇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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